归档日期:12-30 文本归类:精选短文 文章编辑:菠萝语录
爱情有很多种,只要互相喜欢,无所谓哪一种。—— www.vikilife.com
不是那么轰轰烈烈,也好
文/烟波人长安,豆瓣网
一
我想写一个正常人的故事,板着指头数了半天,发现我周围根本就没有正常人。
大宽这个傻逼,有一次自己开车出去野游,开到四环附近一条路边,看见一只公鸡站在路口,突发奇想,打起方向盘就冲着公鸡开过去,追得不亦乐乎,结果拐进死路,车卡在拐角,两个小时没开出来。
锤子是个蠢蛋。自从大学和大宽试图组乐队未果后,坚持觉得自己有乐器方面的天赋,报了一个钢琴班,学了三个月,五线谱还认不全。老师忍无可忍,把学费退给他,说,别再来了,算我求你。
大麦和果子?一对奇葩。昨天还吵架来着,理由是大麦一边刷牙一边尿尿,尿到了地上。
余北北稍微正常一些,就是强迫症很严重。一天晚上突然给我打电话,说他做宵夜呢,牛排颜色比平时浅,用芦笋当配菜的话,会不会不好看?
看你大爷!你就不能好好吃个饭吗?!凌晨三点抽什么疯!老子要睡觉啊!
刚挂了电话,好不容易睡着,丽里又打过来。
我家洗衣机坏了!丽里喊,按钮按了好几遍都没反应!
……大姐,你插电了吗?我问。
被他们这么一折腾,全无睡意,抓过手机来上网。
打开微博,第一眼就看到八月发的一条:不知不觉已经在一起三年,谢谢你,谢谢我们。底下是她和萝卜在伦敦的一张合影。
呸,大半夜秀恩爱,比美食党还可耻。
再一想,我至今单身,凌晨自己躺在床上刷微博,明早还要起床赶地铁……
妈的,活不下去了。
关掉手机,睡觉。愣了一会儿,又把手机打开,找到八月的那条微博,在下面加了一句评论:
祝,天长地久。
二
我和八月在一次聚餐上认识。
学姐刚刚和锤子确立关系,两人叫我出来吃火锅,我毫无戒心地去了。去了才发现旁边坐着一个陌生的女孩,齐肩发,齿白唇红,眉目分明。
学姐介绍:这是我嫡系学妹,八月。
我嗯一声,继续毫无戒心地坐下。无意中看到学姐和锤子偷偷对视一眼,目光闪亮,看得我两腿一软。
这俩混蛋肯定没带钱!我心想,一边死死攥住钱包,万一最后需要我付账,我就装死。
一顿饭吃得紧张兮兮。我拼命想怎么才能保住我的银子,而学姐不停地找话说,基本上都和八月有关。
八月特别有才。学姐说。文章写得很感人,你应该看看。
哦……咦这家羊肉真新鲜,锤子帮忙递一下。
八月成绩也很好。学姐又说,年年奖学金。想不到吧?这么漂亮的姑娘还是个学霸。
哦……靠,撒尿牛丸好难吃,不会真的放了尿吧?
八月还会弹吉他呢。学姐接着说。
哦……我还会说相声呢,你们要不要听一段儿?
八月单身哦。学姐对我挤挤眼。
哦……我也单身啊,所以是来交流经验的吗?
中间八月起身上厕所。学姐双眼炯炯,看八月走远了,就问我,你觉得怎么样?
什么怎么样?哦,这家火锅店还行,以后可以常来。
锤子踹了我一脚。
我靠,没带钱还这么嚣张!信不信我真的装死。
后来我才知道,学姐本来是想撮合我和八月。
你人挺好的,八月也挺好的,应该在一起。学姐说。
……好的人多了。好人都凑在一起,坏人怎么办?
所以我最后还是辜负了学姐的美意。学姐一个月没理我,但这并不妨碍八月变成我们这个小圈子的一员。渐渐地,只要我们聚餐,都会叫上她。
八月确实很优秀,追她的人也很多,不过八月一个都看不上。
我想要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。八月说。
这些“轰轰烈烈”包括:表白的时候要在宿舍楼下,点一圈心形的蜡烛,大喊“八月,做我女朋友吧”三声,但她就是不出现。等到大家都丧失信心的时候,她悄悄从另一侧走过来,原来她一直在人群背后藏着。
或者,追求者给她写一百封情书,用绳子串起来,挂满学校的主路。她从第一封开始看起,每一封都是一句动人的情话,看到最后一封,两人牵手,在一起。
还有,谈恋爱之后,每个节日都要有礼物,要别出心裁。八月说,求婚必须要在圣诞节,要在大广场上,雇很多群众演员,人手一把玫瑰,把我们簇拥在中间,鼓动我嫁给他。
每次她说完这些,饭桌上都是一片死寂。
哎呀这个饭馆好热啊哈哈哈。大宽擦掉满头的冷汗。
是啊,吃凉菜喝啤酒还能这么热,没天理啊哈哈哈。我也擦掉满头的冷汗。
然后我们悄悄结账走人。
女人太可怕了。大宽愣愣地说。
对。我表示赞同。
单身是正确的。大宽愣愣地说。
对。我继续表示赞同。
要不我们搞基吧。大宽还是愣愣地说。
……你他妈离我远点儿。我警惕地和他保持开一段距离。
三
八月还是继续着她的各种幻想,甚至不断变换花样、推陈出新。后来最新的一个版本,是两人一起欧洲自由行,玩儿一个月,追求者在每一个城市的地标建筑前求一次婚,回来在北京机场求最后一次,答应。
我们假装什么都没听见。
但是我们谁都没想到,过了不到一年,八月居然恋爱了。
消息传到我们耳中,把我们震惊地目瞪口呆。
最让我们震惊的是,学校里风平浪静,没有发生任何类似宿舍楼下点蜡烛聚众表白、或者情书挂满一路的大事,唯一算得上轰动的,一个艺术系学生把自己脱光了躺在教学楼前面,说要赤裸裸地感受地球母亲。
八月一定是想出了别的方式。我们猜,但是以我们的想象力,只能想到男生以炸掉学校为筹码威胁八月从了他这一个可能。
八月救了我们一命啊。大宽愣愣地说。
靠,想想都后怕。
八月听说后,笑得前仰后合。神经病呀你们。她说。
什么事都没有。八月又说。他表白,我答应了,简简单单。
我们不死心。姓什么?叫什么?哪个系的?我问。
男的女的?大宽问。
……你为什么答应他?学姐问。
八月忽然严肃起来,三缄其口,不说话。
四
后来,她还是告诉了我们。
半年前,八月回了一趟老家。
她舅妈查出来胃癌晚期,癌细胞扩散地很凶猛,几乎没有手术的可能。一个月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。
八月回去的时候,舅妈已经住院三个月,人瘦成一把骨头,时常陷入昏迷,连说话都困难。
两口子没有孩子。八月舅舅辞了工作,一天二十四小时在病床前陪护,虽然八月的爸妈都想过来帮忙,但舅舅坚持守在医院里,晚上就睡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。
我不在,她不放心。舅舅说。
他其实做不了什么,只是每天给舅妈擦擦身子,偶尔舅妈清醒的时候,和她说说话。八月的妈妈担心舅舅自己的身体,带着八月隔三差五去看看。去的次数多了,八月注意到,病床的床头柜上好像永远摆着一碗鸡汤,早晨是热的,晚上就冷了,没有人动。
舅妈会吃吗?八月自言自语一样,问。
不吃。舅舅坐在一边说。就给她闻一闻。
她年轻的时候最馋鸡汤,每天闻闻,说不定就不走了。舅舅又说。
八月听着,眼泪差一点涌出眼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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