归档日期:11-26 文本归类:精选短文 文章编辑:菠萝语录
文/豆瓣@陈亚豪
前些天晚上和兄弟里则林去看了《匆匆那年》,散场后,我俩在寒风里站在马路边一人连着抽了两根烟,然后看着对方“哈哈哈”的大笑,没有一句对话。
我们都曾有过一段将近七年的恋爱,从穿着肥皂清香味的校服到终于西装笔挺。那时还想着以后一定要牵着对方的手气势汹汹的回到母校告诉老师,谁说早恋就不会有结果。
如今只得感叹,人生中相见恨早的几率其实远远大于相见恨晚。
是年轻曾让我们义无反顾,倾尽所有,可到头来,或许也是败给了年轻。
有人说网剧比电影好看,有人说书更好看,我没有看过它们,这部电影是我第一次接触《匆匆那年》,而它带给我的触动远超过我的预期。
我不懂电影,只是觉得,能让人想起一些事的电影,就是部好电影。
大多数的我们,在感情突然终结的那一刻,其实都感受不到所谓的痛彻心扉,没有伤心亦无难过,只是心里好像被挖了个窟窿。
随着时间抚平后知后觉的痛楚,那个窟窿也会在不知不觉中扩大,而它所挖走的,便是记忆。人性本趋利避害,所感到不悦的既然无法改变,只得在潜意识中选择性遗忘。
明明知晓那是曾用整个青春筑建起的最美好的东西,可崩塌消亡后,就是怎么也记不起它原本的样子,就好像从未拥有过一样。
那些过去的画面从记忆边缘拉回,在脑海中纷飞后逐渐拼凑完整,就像失忆了很久,突然恢复了一点。
方茴说:“可能人总有点什么事,是想忘也忘不了的。”
我想起高一入学后的远足拉练,我走了将近30公里的路回到校广场,其他同学都累成狗,解散时我却像吃了兴奋剂一样拔腿就跑,飞奔向操场。教学楼高层的学长学姐在窗户吹口哨喊加油“我操,这小子还能跑呢” “你看他,还边跑边笑呢,是不是傻了”我不知道那些是喝彩还是嘲讽,可当时我什么都不管,就是在众目睽睽下一边疯跑一边傻笑的冲向操场。我当时心里想的只有“就要见到你了”,你说好作为学姐等我回来要陪我在草坪上吃肯德基 的辣翅,我是真的一点都不觉得累。
想起高二那年,为你和高年级人打群架,在医院躺了一周,爸爸妈妈气得在床边语无伦次地骂我傻,班主任来看我时说幸亏你小子身体结实。可我像失聪一样,把脑袋钻进被窝里假装昏睡,拿出偷偷买的黑白手机,一个劲的给你发短信“不疼,真的” “当然值啊,我一个人撂倒了六七个呢”。
就像有人拨动了年轮的钟,往回转啊转。我又想起你穿着一身大红的连衣裙站在我眼前,手捧一大束玫瑰,我问“你买这个干吗,我一个男生怎么拿回班里。”你笑,“你就说是个死皮赖脸的追你的女孩偏要送给你的。”
那年你高中毕业,我念高三。你被家里强行送去了国外读大学,你消失了整整一个月,托朋友告诉我,别问了,她就是想跟你分手。
我翻出我们曾经每天作为交换日记的本子,连着一个月每晚都在上面写一篇你的坏话。鼻子太大,眼睛比我还小;公主脾气太严重以后肯定没法过;她或许从来没有像我爱她一样爱过我,别再犯傻逼了。
人家说,忘记一个人最快的方式,就是调动所有脑细胞把她想的又坏又丑。那年的我,深信不疑。
可当两个月后,你让同学把我喊到教学楼的露台时,我看着你,足足愣了五分钟。你喊“抱我啊!”,我依然呆滞的像个弱智,缓缓伸出双臂“哦,那你过来啊。”你告诉我,你在国外绝食了快一周,以此威胁,妈妈终于妥协把你送回国念大学。你告诉我,你从奥克兰到北京为了快点再快点,连着飞了十六个小时,在香港毫不犹豫的转乘第一时间起程的危险的小飞机。
这是我们分开后,我第一次提起有关你的过去,也是最后一次。
因为,虽然是在想起,可也只是想起。
没有缅怀,没有悲落,再无遗恨。
我终于视你为平常,心中不再起任何波澜。
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,我对这段恋情充满了怨恨与困惑,在一起时那些回忆是根植到心里的幸福,分开后,却成了日夜折磨的刺。
我甚至开始怀疑爱情,屏蔽感情的流露,斩断所有相恋的可能性。
村上春树先生在一篇短小说中刻画过一个男主角。每当他感觉自己对一个人要由吸引变成喜欢时,便决绝的断掉联系;每当他与某个女孩太过靠近时,便会匆忙的逃离。他近乎偏执的信奉并坚持着他的人生哲学:一个人,一辈子只能爱三个人。
所以他从年少到中年,都在如稀世瑰宝般珍惜着自己的情感,简直就是吝啬。
那时的我还不懂这门哲学,认为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的愚昧和懦弱。可后来再读起这篇小说时,却由衷的佩服男主角这份参透的聪慧。
感情,是人生里最大的易耗品。
年少时一次次无疾而终的倾其所有,结局也许是真的成为一个吝啬的人,再没有过深的爱与恨。
不想失望,所以不再对任何人寄予期望,不想失去,所以不再依赖任何人,害怕结束,所以避免了一切开始。到最后,学会的不是如何爱一个人,而是如何在爱里保护好自己。
或许人的感情真的是有限的吧,年少时倾注的太多消耗的过早,后来就会自然变的冷漠与防备,越来越难以感动,相信和去爱。
最大的遗憾不是错过最好的人,而是当你遇见他时,早已把最好的自己,消耗的所剩无几。
这些是过去的一年多里,始终徘徊在心里的感受。
可是,看电影的时候我就在想啊,你看,赵烨结婚了,虽然娶得媳妇很猛很憨,可两个人站在一起时,脸上的幸福那么真实而平和。陈寻也不再是当年那个热血不羁的毛头小伙,长成了一个成熟绅士的大男人,林嘉茉成为了时尚女神,还有那个国际高级知识份子乔燃,那个在法国大桥上回眸一笑,飘逸如仙女般的方茴。
他们跨越时间的长河成为了各自更好的自己,他们有天也都会和赵烨一样拥抱生命中的爱人。那些年少时匆匆结束的遗憾与悔恨,终会变得温煦与柔和,只是在追忆青春时,用来下碗烈酒。
电影放到中途时,屏幕上切过一行字幕:你努力过吗?
陈寻说:你可以打我,可以骂我,但你不能说我没努力过。
可我想问,他们每个人都真的努力过吗。
如果真的努力过,为什么方茴你在感受到恋情在消弱时,一个人悲伤那么久,却不肯站在陈寻面前试图补救。为什么明明相爱,却要用荒唐的自我伤害来作为最后的表达。
为什么乔燃你始终深爱,却从不敢追求方茴。就因为太平洋的距离吗,宁愿苦苦观望,也不愿飘洋过海来守护。
为什么林嘉茉你那么傻,不知道在有生之年遇见一个眼眸里只有一人的男孩,要用一生来珍惜。
为什么陈寻你在后悔的时候,只因年少时那些可笑的自尊和面子,不言悔恨。
而这些为什么,又有多少是我们也犯过的错,种下的因,也想问问自己,问问那年的你。
可他们和我们,都是真的努力过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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